數學題講的並不是很順利，至少秦恒是這樣覺得。李怡然心思壓根沒在題目本身，鬼知道這丫頭又想什麽亂七八糟的吃喝玩樂。

好在這道題不是很難，最後還是在李怡然家晚飯前講完，秦恒在李家吃了飯才打算回家，李怡然將秦恒送到自家門口，站在門前看著他欲言又止。秦恒瞧出了她的猶豫，停了腳步站在那兒，目光停在李怡然的臉上，等著她說些什麽。

最終李怡然只是揮了揮手，說聲明天見之後便回了屋子。秦恒點點頭，而後將書包搭在肩上慢吞吞的往家走。

秦家同李家是鄰居，住在一個別墅群，兩家上也有許多生意上往來，從秦恒祖父那一輩關系就極好，再加上兩個小孩兒天天在一起玩，算的上是世交。

行至家門前，秦恒收起在李怡然面前眼中帶著的所有溫柔，一臉冷漠的推開了門。

秦家近來的氣氛頗為凝重，秦父還在生秦恒的氣，正坐在沙發上說著什麽，見秦恒進門，不悅的板起了臉，呵斥道，“還回來做什麽！你自己看看你現在的樣子！”

秦恒彎腰在玄關換著拖鞋，聽秦父這樣說，面上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漠，他慢條斯理地將鞋子換下來，把收拾好的書包放在秦父對面的沙發上，從容坐下來看著秦父，冷淡開口道，“談談吧。”

秦父冷哼一聲，聲音冷硬，臉上盡是怒意，“談什麽？事到如今還有什麽好談的！”

“也對，我同您，一向沒什麽好談的。”秦恒冷笑，他雙手向後一撐，眸中滿是譏諷，“按照我國相關法律規定，16周歲以上便有民事行為能力，所以您無權幹涉我的選擇。我坐在這裏和您談，也不過是將我的選擇告知您。”

“好，長大了是吧？翅膀硬了是吧？”秦父握了握拳頭，看向自己一向優秀的兒子道，“用法律來壓長輩？你的聖賢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？”

秦恒死死盯著秦父，沒有說話。

“小恒，你一向是我的驕傲，你從來都是個聽話的孩子，從小到大沒有怎麽讓爸爸媽媽費心，別和你爸爸吵了，好嗎？”許是父子倆的爭吵聲太大吵到了秦母，她自樓梯上緩緩走下來，由於懷孕，身形還有些臃腫。

秦恒見此深吸了口氣，將心底的火氣壓了下去，走上前去將秦母扶了過來。秦母見此，眼中劃過一抹柔色，她怕了拍秦恒的肩膀，低聲道，“媽媽知道你是個懂事的孩子，跟你父親道個歉，好好回去上學，這件事，就這麽算了吧。”

扶著秦母的手顫了顫，秦恒在心底冷笑。他扶她坐下後站在了二人對面，先是看向秦母道，“母親，希望您也明白，我敬您，是因為您十六年前對我的生恩。而我已經做了決定，您二位無權幹涉。”

“小兔崽子反了不成！”秦父聽秦恒這樣說，開口罵道，“我們辛辛苦苦這麽多年是為了誰？現在翅膀硬了就翻臉不認人！秦恒，你對得起你奶奶嗎！”

在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，秦恒原本淡漠地神情出現了一絲裂痕，他咬住牙盯著秦父，一字一句，“你不配提我奶奶！”他有些痛苦的閉上眼睛，兩年前那個雨夜的事情歷歷在目，仿佛就發生在昨日一般。

“父親，您說您辛苦這麽多年為了誰？”秦恒冷笑著睜開眼，“從記事兒起就是我奶奶在養我，十四年的人生中我日日夜夜都是圍著奶奶，那個時候您在哪兒？母親在哪兒？我至今還叫一聲父母，是奶奶教給我要尊重您和母親，可不是我真的就覺得您是我父親了，希望您心裏明白點兒。”

“給我滾！”秦父被秦恒這些話氣的發抖，抄起茶幾上的煙灰缸就扔了過去，玻璃制的煙灰缸直直的砸向秦恒，秦母驚叫一聲，眼睜睜看著秦恒挨了這麽一下。

秦恒沒想躲，他只是擡手擋了一下，被煙灰缸不偏不倚的砸中了頭部，他只覺得腦子嗡嗡直響，但又異常的清明。

秦恒站直身子，目光直直看著秦父，反而笑了，“您叫我滾？這別墅是奶奶留給我的，您叫我滾哪兒去呢？”

頭上似乎有什麽溫熱的液體順著鬢角流下來，秦恒擡手一抹，紅的有些刺目。他不欲與秦父再做無謂的爭執，只是心下發涼，踮起書包擡腳往二樓自己臥室走去，臨踏上臺階前，秦恒扭頭扔下了一句，“十六年沒有管過我，到頭來還要幹預我想做的事，您憑什麽？”

秦父被秦恒氣得不輕，坐下後在妻子的細聲安慰中又罵了幾句才罷休，秦母有些擔憂的看著樓梯口，想到秦恒額頭上被秦父砸出來的傷，不由的嘆口氣。

親生父子，到頭來怎麽搞成了這個樣子。

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，秦母放心不下，拿了小藥箱敲了敲秦恒的門，見是秦母，秦恒動了動唇沒說什麽，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，生硬地說道，“您註意身體。”

“我沒事，當年懷著你的時候，不也……”秦母笑道，但看到秦恒的神色有些不好看，便沒有接著說下去，而是拿出棉簽打算給他處理一下傷口。

秦恒別扭的別過頭去。

秦母擡起的手頓在空中，一時間有些尷尬，“小恒……”她嘆氣，“你父親他……也是為了你好。游戲終究不是正途。”

“母親還有別的事嗎？”秦恒插兜，有些不耐煩的後退兩步打算開門。

見狀，秦母只得放下棉簽，“小藥箱放在你屋子了，自己處理一下傷口。”說罷，她蹙著眉走了出去，將門帶上了。

秦恒背靠著門滑坐在地上，只覺得心頭有著無盡的寒意，叫他整個人都筋疲力盡。

他想離開這個陌生的家。

手機突然震動起來，秦恒隨意的拿過來，在看到備註“小公主”的時候，唇角一下子帶了笑。

——這個晚上第一個真心的笑容。

秦恒到底還是粗暴利落的解決了這件事，他最終同秦父大吵一架，連最後一點情面都沒顧上。

“我不會要你一分錢。”

暴怒的少年扔下這句話，踢開門走了出去，到此他才覺得，終於和這個秦家沒有半點關系了。

秦父秦母從來沒有管過他一分一毫，那他憑什麽按照這兩個人給自己劃定好的路子去走？而更重要的是……奶奶的去世，在這幾天他才發現是另有蹊蹺。何況奶奶……奶奶在世的時候也一直告訴他。

人活在這個世界上，最重要的無非就是開心。

秦恒深吸了一口氣，目光看向鄰家李家，在見到少女攥著帽子，擔憂的看著她時，才彎了彎唇角。

瞧瞧，這世上到底還有人關心他不是？

“談好了嗎？”李怡然見秦恒看過來，按開大門跑過來問，陽光灑在她的裙子上，一閃一閃的發著光，像是從童話裏跑出來的小公主，叫秦恒的目光一下子放柔了下來。

“崩了。”秦恒無所謂的回答，他擡頭看看太陽，瞇了瞇眼，“走，陪我去看看奶奶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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